在荒诞故事中 书写人的不屈不挠和人性的幽微

http://www.scol.com.cn(2023-10-27 7:00:49)  四川在线  编辑:盛飞

投稿邮箱:scolpl@163.com作者:黄勇
作者:黄勇   投稿邮箱:scolpl@163.com
  卢一萍凭新长篇《少水鱼》完成“新寓言”四部曲

 

  10月17日,作家卢一萍长篇小说《少水鱼》新书发布会在成都阿来书房举行。“这部小说在七易其稿后,终于写完了。我1993年到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上学不久就开始构思这部小说,1994年初开始写,到今年刚好是30年时间。”卢一萍很是感慨地说。

  这部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40万字长篇小说,由金、木、水、土、火5章及引章、结语组成,总共55节,书写了集州一个家族百年命运的遭际,是一部讲述迁徙与爱情的长篇史诗。从最初取名《乡村诗篇》到定名《少水鱼》,从文学青年写到文学中年,卢一萍说,在他的创作中,《少水鱼》算是一次小的突破,完成了“写一部纯南方气质小说”和“新寓言”四部曲的心愿。

  人物名片

  卢一萍 1972年10月出生,四川南江人。著有长篇小说“新寓言四部曲”《激情王国》《我的绝代佳人》《白山》《少水鱼》,小说集《帕米尔情歌》《天堂湾》《父亲的荒原》《名叫月光的骏马》《无名之地》,长篇纪实文学《八千湘女上天山》《祭奠阿里》,随笔集《世界屋脊之书》等30多部作品。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解放军文艺奖等。

  一摞搁置30年的残稿

  《少水鱼》故事的核心是,李氏家族数代人,从19世纪至20世纪初,百年间自米仓山南麓流徙到江南,再从东海荒岛逆长江远征到米仓山南麓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带有荒诞色彩、轮回性质的魔幻经历。其间,经历了白莲教起义、太平天国运动、清帝退位、军阀割据、辛亥革命等重大历史事件。

  “其实,这个小说最初的构思不是这样的。”谈起《少水鱼》的创作心路,卢一萍的思绪回到了1993年。那年,“21岁的我考入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那时能入军艺文学系读书,是件很荣耀的事情,似乎马上就可以成为作家了。”

  年轻气盛的卢一萍雄心勃勃,梦想着要写一部像《大地硕果》和《喧哗与骚动》那样的大作。很快,他构思出了一部小说,取名《乡村诗篇》,1994年初开始动笔。“无奈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写了三四万字,就写不下去了。”

  1995年,他的另一部长篇小说《黑白》发表在《芙蓉》当年第2期上。“当时很激动,也很受鼓舞,就重写《乡村诗篇》。小说写在军艺500字一页的方格稿纸上,写满了几大本。”放寒假后,卢一萍回乌鲁木齐看望当时的女友,她看后说写得好。大受鼓舞的卢一萍接着又写了几章,一共有十四五万字。但还是未能完成,最终搁下,成了一部残稿。

  即使如此,卢一萍也没有完全放弃,带着残稿,读完了军校,随后去了帕米尔高原、喀什、疏勒、乌鲁木齐、成都。从北京到新疆,从新疆回四川,残稿随他数次长途迁徙。共计近20次搬家,扔掉了很多东西,但残稿一直保存着,即使稿纸发黄、变脆、起卷、磨损、生虫,都没被扔掉。

  “小说中的那些人物一直活在我的心里,那只作为图腾的白鸟也一直在虚空里飞来飞去。他们不死,证明他们是有生命力的,我一定要把他们写下来,不然难以安生。”但直到2019年,卢一萍都没想过再去写它。“我虽然出身农村,但离开农村已经30多年,对真实的乡村已不了解。我感受到的乡村,都是二手的,又怎么去写《乡村诗篇》呢?”

  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原因让卢一萍决心重写这部小说呢?

  2019年,卢一萍为写长篇报告文学《扶贫志》,走遍了湘西乡村,“算是对一个局部但具有代表性的中国乡村有了颇为深入的了解,又有了写这部小说的冲动。”2020年,卢一萍回到老家四川南江县,走遍了南江的山山水水,了解了家乡的历史、风物、民俗、传说、各类故事,写了一系列散文。“重写《乡村诗篇》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就在卢一萍心里涌动着写这部小说的激情时,一次,他和《小说月报》执行主编徐福伟聊起此事,徐福伟鼓励他一定要写出来。很快,这部小说在百花文艺出版社报了选题,出版社又推荐参加2021年中国作协重点作品扶持项目并被通过。

  翻出残稿,卢一萍发现一个问题:“我用虚构的方式来把握现实的能力一直有些迟钝。小说一旦紧贴现实,往往难以成功。”他想摒弃残稿,写一部新小说。

  最终,卢一萍决定另起炉灶,残稿里的东西除用到几个人名和少量细节外,其他用得很少。《少水鱼》呈现的都是新的语言、结构、时空和想象。

  一个永不磨灭的意象

  从《乡村诗篇》到《少水鱼》,改变的不仅仅是书名,更是创作思路。

  “相较于《乡村诗篇》中狭隘诗意的表达,《少水鱼》更能触及人类生存的本质——我们都是‘少水鱼’。”卢一萍说,他在农村长大,自小就时常看到水坑里的鱼或蝌蚪因缺水而死亡。

  1989年夏天,正读高中的卢一萍独自在人生中第一次出门远行——从巴中到离家100多公里的阆中旅行。那次旅行,给卢一萍留下最深印象的是,见到了嘉陵江那么宽的江。“几水”是卢一萍老家南江流经县城那一段江的称谓,但《少水鱼》中的原型有嘉陵江的影子。

  卢一萍在嘉陵江边徘徊时,心里问得最多的是:江与河的区别在哪里?为什么嘉陵江是一条江而不是一条河?这个看似并无多大意义的问题一直纠缠于心,以至于他在写《少水鱼》时,专门写了一节《这是一条江,不是一条河》。

  在少年卢一萍那次旅行的记忆中,当时的嘉陵江岸虽然流经城市,却没怎么整治,就是一条野岸,生长着蒹葭、芦苇、杂树和野花野草,堆满了卵石。

  “我走在江岸,在一个水洼里发现了几条小鱼。水洼只有脸盆大小,从印迹来看,原是蓄满水的,但因多日没下雨,我看到的时候,水深已不到一指,实为泥浆,鱼在其中挣扎。最多到第二天,它们都会因少水而死。”卢一萍心怀怜悯地说了句“可怜的少水鱼”,就把它们一一捉入江水中。做了善事,卢一萍倒不怎么在意,但鱼儿在越来越少的水里挣扎的样子,却再难忘记。“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正是其中的一条。”

  20多年后的一天清晨,卢一萍读到一句“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时,顿时愣住了,如遭电击,久久难以回神——这4句话不时回响在他的脑海里。“在我准备重写《乡村诗篇》时,当即就在电脑里敲下了《少水鱼》这个小说名,并把这四句作为题记。”

  “少水鱼”这个意象,在卢一萍创作的小说中并不是第一次用到。2018年1月出版的长篇小说《我的绝代佳人》中,卢一萍曾经写道:“而我是一种不能缺水的动物——就像鱼——只有水能拯救我,而阳光则会让我毙命。”到了《少水鱼》,这个意象多次出现,甚至成为这个长篇的命名。

  卢一萍坦言:“我自小在老家所见的‘少水鱼’,那个印象转化成了我心灵深处的一个永不磨灭的意象。在《我的绝代佳人》里,这个意象的出现是不自觉的,仅仅是叙述中顺带提及。到了《少水鱼》,整部小说就以它为主旨来写了,其内涵无疑是从一个点扩大到了一个虚构的世界。”

  “我将故事和人物置于长江中下游流域直至东海诸岛这样一个宏阔的地域。在这两个背景中,我写了‘新唐之梦’的荒诞,写了人为了生存进行的不懈抗争,写了刻骨铭心的情爱,以及不得不进行的流徙与远征,从而揭示了人在多灾多难的时代里难以把控的命运。人的不屈不挠、行为的决绝、人心的孤独、人性的幽微,都得到了力所能及的表现。”卢一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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