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那些浪花

http://www.scol.com.cn(2023-6-2 9:12:49)  四川在线  编辑:盛飞

投稿邮箱:scolpl@163.com作者:金雅春
作者:金雅春   投稿邮箱:scolpl@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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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人坐茶馆,不仅仅是为了喝口盖碗热茶,醉翁之意不在酒。喝茶解乏,借茶闲聊摆龙门阵,一吐心中的烦恼。劳累了一天,酸甜苦辣,老友在一起,一股脑儿往外倒,心中压力缓解不少。

  男人在一起说话口无遮拦,尤其带地方口音的粗话,时不时冒一句,仿佛豆油里放胡椒面、花椒面,味道沾辛香,兴致也就上来了。

  老人们大多上了年龄,耳朵背听力差,说者大嗓门,听者稀着牙缝嗤笑。你摆东家长,我扯西家短,茶馆瞬间闹热起来。

  乡场和市井里的茶老板就喜欢这些老茶客,带人气,茶馆红火。茶老板也偶尔插上几句,来兴致了大吼一声:“给某老加二把椅子,素茶带花。”

  无论哪个年龄段的男人,到了茶馆,椅子上一坐,话题不同,内心的出发点都大同小异,聊,龙门阵里有真谛,生活中的疙瘩得理顺,就如同打鱼人划桨,浪花朵朵下有鱼跃,你看不见,渔人有感应。

  四川人说的旁观者清,发小、老友、知音。一口茶下肚,绷紧的神经松绑,打个哈哈,透透气,浑身舒坦。展示一角,某茶馆当街的一桌,几个白头翁老人,聊到过去吃老腊肉的情景,旁边的茶客也被感染,伸长脖子移椅子听。留山羊胡子的老头端起茶杯,环顾四周,轻拿碗盖拂去碗边茶沫,水上来回轻荡,故意将盖子碰响碗边,喝一口,喉结耸动。“那年月我老舅喂了头肥猪,宰杀时三百八十多斤,二巴掌的膘,灶头上烟熏三个月,切肉下刀时菜板上都是油汪汪的。拈起一片,马灯上一照透亮亮的,那腊肉香味,灶头睡觉的老猫打起精神,咪咪叫得欢。狗儿眼里放光,尾巴像风吹芦苇,点头哈腰。腊肉一口咬下去,滑滑的,肉嘟嘟鱼肉一样,嫩闪闪,满口留香,香汁汁黄亮亮的油顺着嘴角往下流,那滋味一个爽。肥肉是腊肉中精华,解馋又解痨。下力人劳累一天,吃上一顿肥腊肉,睡得香,第二天干活有劲仗。”

  老头们你一言,我一语,茶友在一起,话就多,时间也混得快。如果在家里,老头们话一多,儿女们准煞风景。即或和老伴聊天也多是儿女,病痛药之类话题,与坐茶馆同老友们聊的大不相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茶馆里龙门阵也如鸟投林,气味相投,你方唱罢我登场,酒逢知己千杯少,聊的话题入街巷,人情味也渗透其中。场镇上或城市里,老人们喜爱的茶馆多是露天或简陋的底商茶铺,五元一杯,十元一杯的素花茶,夏天电风扇,冬天一盆火。

  城里中年人喝茶多选择市区内装修格调雅致的茶楼,空调,藤椅设施齐全。茶品有峨眉毛峰、碧螺春、竹叶青类,普洱茶和红茶茶楼也有备,但川人点得少。中年人多“70后”和“80后”,聊的话题广泛。房是重头戏,行业内幕是永恒话题,车和股票,金融类是擦边球,话题一桩接一桩。

  乡场茶馆又是另一番景象,同样是中年人。素不相识的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朝路口瞭望。店老板知道,他俩不是来打牌聊天。茶馆的位置正对乡村的场口上,场内路窄,不允许小车进出,车多停在茶馆前的空地坝。打牌的进里屋,候人的坐外面。

  闲工夫,两人聊上龙门阵了。

  胖一点的中年人说:“自家的果园去年挂果少,今年请了川农的老师下来给果树找毛病,早些做技术活,能让今年树子多挂果。这技术费省不得,邻村的果农前年与川农老师合作,老树发新枝,果子挂得多,又大又甜卖相好,去年赚欢了,拆了旧楼盖新房。以前轻视科技,今年趁早补上这一课。老兄你呢?”

  瘦高个子中年人回答道:“我喂的羊群害瘟了,请当地兽医看过了,没效果。这几天羊吃东西越来越少,有几只懒得动了。市畜牧局医生今天下来。”

  他说话间旁边又落座一中年人,店老板笑容可掬地泡好茶。

  “又来一个等人的,水没了喊哈。”

  从这二三茶馆片段可知,中年故事,创业不易,守业更不易,当家人无论男女,心里惦记的那个家沉甸甸的。

  四川的茶楼茶馆风格迥异,但有一样相同,茶馆是吐心事的地方。朋友战友、发小同事一起,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境遇,彼此喝茶聊天,外面的大社会浓缩成圈子里的小社会,就好比以前没有手机的时代,四川人坐茶馆摆龙门阵一下午,满城有什么新闻趣事尽知。现在智能手机风行的时代,指头点点戳戳,外面的世界尽收眼底。喝茶拉近朋友间的感情,找到自己前行路上的距离,也可让自己心中的压力得以减轻。

  生活的美好,就如同盖碗茶盖子拂去茶沫,碧波荡漾的茶水,饮上一口,纾解生活的艰辛不易,热茶下肚扬帆起航,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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