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ol.com.cn(2022-4-8 10:44:31) 四川在线 编辑：盛飞
| 中国一些当代小说有一个很大问题就是太注重雕琢，并不是说雕琢不好，不该雕琢，而是雕琢过于工整几乎到了让人难以直视。但周云和的小说不同，从头至尾看下来，从语言、结构，到谋篇、布局，一气呵成，亲切朴实让人感受到了带着泥土味的真诚。
周云和的小说构筑了一个充满着乡情的世界，流淌着真情实感，饱含着泥土芬芳。无论是只言片语，还是浓墨重彩，周云和都对乡情乡音充满了眷念，在他的笔下，乡村是他的出发点，泥土是他的耕作地，他关注农村、情系乡野、着眼变化，用乡村生活、乡村风景、乡村劳作、乡村闲谈构筑了一个还乡的审美幻象。幻象是可以变形的，从乡村到城市，从农民到居民，时空改变与身份转变最终都被凝练为时代考问，在今天，我们怎么书写农村？在周云和的笔下，那些富有可读性的画面是由河坝、鹅卵石、跑山鸡、谷子构成的；那些熟悉的人物是由他的回忆与亲历变形的，60年的生活磨难早已练就了周云和读人品人的慧眼，《坐街》中的人物莫不是周云和对人物性格的精准拿捏，细细品读，这些人物实际上都与农村有关，他们要不是从农村走出，要不是回归农村。只有在农村的这片土地上，周云和才真正找到了作品的爆破点，让他高兴的永远都是对着土地感叹，对着麦苗歌唱，对着红苕藤欣喜，乡情乡音、乡人乡事是《坐街》的原发地，也是周云和小说的精神原乡。 因此，在周云和充满还乡的审美幻象下，《坐街》有自己独特的眼光，这种眼光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他对生活的熟悉程度、对农村的了解程度、对社会的认知程度决定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周云和的创作拥有了为历史作见证，为当代中国立此存照的意义。无论是高考中的宁如刚，待在山上始终不愿搬迁的水哥，还是《坐街》中的董仁民，周云和小说中的现实感都是如此强烈，很多时候你感觉他不是在写别人，而是在写时代，在写时代中具有典型意义的人物。高考中的“我”代表着恢复高考后的77级考生，知青生活的艰难代表着一代人难以忘怀的时光；更不用说《坐街》中的董仁民，那种饱含着对土地的眷恋对身份的认同突然之间遭遇到了现代性的严重危机，幽默背后的冷峻思考像石头一般始终压抑在我的内心。正是如此，周云和的小说表面上看幽默、生动，那些充满川南土味的歇后语细腻充分地再现了生活，实际上在一笔一画的背后凸显了严肃的批判性和深刻性。 周云和通过小说的笔法实现了对审美幻象的变形和改造，在艺术角度上实现了与现实的和解，但是这些问题实际上并没有解决也很难得到解决，因此周云和的小说实际上是一道思考题，留有可待弥补的留白，这种留白既是一种写作的无奈，也是期待现实的回答。“娜娜走后如何？”这个牵动着主人翁命运的问题没有在周云和的小说中得到解决，底层叙事的艰难和辛酸不仅一直存在，而且并没有随着故事的结束而结束。在《坐街》中不难发现，周云和实际上把这个问题交给了读者，因此《坐街》没有传统章回小说的大团圆，没有令人期待的大结局，渴望成为英雄但最终没有成为英雄的董仁民也好，坐在街上卖菜的两夫妇也好，周云和都给时代留下了一个诸如“底层叙事之后”会是什么样的问题。 如果要做一个总结的话，周云和的小说就像回味悠长的乡间小路，它看上去是通往未来的阳关大道，但实际上并不笔直，它有委屈和愤懑，它把这种委屈和愤懑尽可能包装和掩藏了起来；它偶尔也透露出机锋，但往往在展示机锋时浅尝辄止，把留白和填充的权力交给了读者。严苛一点，我们可以批评周云和的小说结构上不严谨，但恰恰是这种未必需要严谨的雕琢，形成了周云和小说独有的味道。 一些中国当代小说也许太雕琢，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伤害了属于文学本身应该有的朴实、粗糙和泥土味。杜夫海纳说，文学要释放灿烂的感性光辉。在这个充满了美容法、化妆术、人工智能，甚至还有最近火热的“元宇宙”等等概念所包裹的当代文学话语体系中，在机器人小冰都可以和人比赛诗歌、智能手机比诗人都还讲究锤炼文字的时候，重提文学的朴实与真诚，保持文学的感性、允诺艺术对于现实的改造与和解，就不应该是一种应景更应该是一种态度。因为在这个意义上，只有情感是不容被替代的，也只有情感的朴实才能够将感性光辉植入到每一个人的心灵，让人们在文字中得到慰藉，这正是周云和《坐街》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