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发展100问 | 第89问：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什么要坚决破除“内卷式”竞争？

问：一段时间以来，无序拼价格战、同质化竞争成为一些行业“内卷式”竞争的突出表现。实现高质量发展为什么要坚决破除“内卷式”竞争？

答：2024年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出“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列为重点任务；2025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主动破除地方保护、市场分割和‘内卷式’竞争”；2025年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强调“依法依规治理企业无序竞争”。随着近些年“内卷”现象在一些行业的蔓延，破除“内卷式”的恶性竞争已由网络流行语转变为国家政策举措的重点。

“内卷式”竞争一般是指经济主体为了维持自身的市场地位或争夺有限的市场空间，不断投入大量精力和资源，但并未带来技术进步和整体收益增长的恶性竞争现象。其常见表现形式之一是“价格战”。有的企业为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采取不断降价、补贴的方式吸引客户，以低价甚至低于成本价进行销售，即使行业整体利润下滑，也不愿主动提价。其常见表现形式之二是同质化竞争。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到：不同的利润率，通过竞争而平均化为一般利润率。由于资本天生是逐利的，资本会从利润率较低的部门撤出，转移到利润率较高的部门，资本的转移又会打破部门间商品原有的供求平衡，使得低利润率部门的利润率提高，而高利润率部门的利润率降低，最终各部门的利润率趋于平均化。就如有的企业看到热点一哄而上，跟风投产，要么提供高度雷同的产品和服务，要么采用高度趋同的盈利模式和增长路径，致使产业内重复建设现象严重，缺乏创新性和差异化竞争优势。

作为当前经济发展中的突出现象，“内卷式”竞争是低效率的无序竞争，违背了经济规律，使市场机制受到扭曲，给高质量发展带来了不利影响。

不利于贯彻新发展理念。高质量发展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是贯彻新发展理念的实践成果，始终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内在统一来把握发展、衡量发展、推动发展。然而，以价格战为主要形式的“内卷式”竞争使得企业的利润空间收窄，降低了企业的创新意愿和创新动力。行业利润率的大幅下降迫使一些企业向下游“强行压价”、转嫁压力，加剧区域间的资源争夺而非协同发展。“内卷式”竞争还会导致企业盲目扩张产能，造成行业内大量重复建设和生产过剩，加剧资源消耗，部分低质量的项目甚至会牺牲环境效益，也损害了消费者利益。企业的低价倾销、同质化竞争等手段容易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性循环，破坏公平竞争秩序；地方政府违规实施不公平非普惠的优惠政策，会干扰要素的合理流动，阻碍市场一体化发展。

不利于构建新发展格局。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基点。新发展格局要求经济发展向内需主导转变，通过适应外部经济环境和条件的重大变化，以满足国内需求为基本立足点，实施扩大内需战略，能够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大市场支撑；新发展格局要求更高水平开放，通过国内大循环吸引全球资源要素，更好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提高在全球的配置资源能力，为高质量发展拓展广阔空间。然而，一方面，“内卷式”竞争会阻碍国内大循环。过多资源、要素投入低效竞争，将加剧地方保护倾向和市场分割，在市场准入退出、要素配置等方面存在卡点或堵点，阻碍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循环通畅，不利于形成供需间高水平的动态平衡。另一方面，“内卷式”竞争会影响外贸高质量发展。外贸企业竞相压价销售，忽视技术创新和产品质量，会导致我国出口产品口碑下降、国际市场占有率下跌，损害企业信誉和品牌形象，影响企业的国际竞争力以及对外经贸高质量发展。

不利于发展新质生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新质生产力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摆脱了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新时代以来，新质生产力已经在实践中逐步形成并展示出对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支撑力。然而，“内卷式”竞争会制约企业的技术积累和创新研发投入，削弱企业核心竞争力；造成行业发展要素内耗，影响供应链稳定，破坏整个行业的生态；制约产业体系的优化升级，造成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路径变窄，延缓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中的新旧动能转换进程。

不利于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体制保障。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有助于实现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有机统一，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更好维护市场秩序、弥补市场失灵，激发全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破除制约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藩篱。然而，“内卷式”竞争容易导致市场集中度过高，压缩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最终形成少数企业垄断资源的局面，市场活力下降，不利于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同时，部分地方政府通过违规补贴招商引资进行“内卷”，人为制造政策洼地，不利于资源要素的流动，阻碍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形成。

因此，必须主动破除“内卷式”竞争，多方协同形成综合治理合力，引导竞争更加健康有序，为高质量发展营造良好环境。企业要主动规范自身行为，不盲目投资、跟风布局；将重心放在客户上，研究客户的需求，了解客户的痛点，解决客户的问题，以推动技术进步培育核心竞争优势。行业协会要发挥自律机制的作用，倡导合法、公平、诚信、正当、有序的行业竞争，推动制定合理的行业标准和规则，规范企业行为，维护市场秩序，促进行业健康可持续发展。政府要主动作为，转变政府职能。一是创新监管手段，强化监管和质量标准，严厉打击恶意比价等市场乱象，加强对平台“内卷式”竞争的治理，规范竞争秩序；二是构建亲清政商关系，同时破除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清除妨碍商品和要素跨区域流动的隐性壁垒；三是激发市场活力，全面扩大内需，培育服务消费新的增长点。

[作者分别系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教授张开、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陈洋毅]